戰鬥前的「治氣」、「治心」、「治力」至少是有跡可尋,可以作些努力的。「治變」卻沒有方法,孫子祇說明什麼不可作,卻沒有說如何去作。在接下來的九變中,所要探討的便是這個治變的工夫。

治變的九項原則

  孫子曰:

  凡用兵之法,高陵勿向,背丘勿逆,佯北勿從,銳卒勿攻,餌兵勿食,歸師勿遏,圍師勿周,窮寇勿迫,絕地勿留。

  攻擊方面的治變有九項原則,孫子稱為九變:

  一、對在高地防禦的敵人,不可以仰攻。
  二、對由丘陵俯攻的敵人,不可以迎擊。
  三、對假裝敗退的敵人,不可以追擊。
  四、對精銳的敵人,不可以正面攻擊。
  五、對以餌誘我的敵人,不可以受騙。
  六、對撤離戰場的敵人,不可以阻擋。
  七、包圍敵人時,不可以完全封鎖(應留一道缺口)。
  八、對無退路的敵人,不可逼迫太急。
  九、在孤兵深入的戰場上,不可以久留。

  治變是詭道,必須抓到客觀的真相,以作自然的回應。「真相」是本來就存在的,但人的大腦有太多的想法,所以會視而不見,理解什麼不是真相,真相就自然出現了。

  但如果努力去界定行為真相,反而就會錯過真相。

  老子說:「道可道,非常道。」也就是這個意思。

  所以治變九原則,孫子用的都是「勿」。

  第一與第二個原則,恩田仰岳的解釋是:「敵據高者不仰攻,倚丘者不迎戰,宜遠去布陣,引至爭地,始可擊之。」

  在經營學上面,對市場佔有率高的競爭對手,不在同質性高的產品作競爭,更不宜在價位上拚戰。宜採側面攻擊方法,取少數市場,或進攻特殊性質的訴求。

  新力電器攻佔小型電視機市場,司迪麥口香糖訴求年輕人的心理層次,均是成功的高招。

  第三個原則是對佯逃的敵人,要觀察他們既存的兵力,不要急著追擊,反而陷入埋伏。當然敵人如果是真的敗退,要迅速追擊,使其潰散。

  敗退一定有原因,如果無因後退,應小心觀察,以免中計。

  第四個原則是避開敵人的銳鋒,與詭道十四變中的「強則避之」是相通的。孫子反對硬戰,以免不必要的折兵損將。他主張保存實力,等待敵人露出破綻(虛)時,見機而乘之。

  第五個原則是詭道十四變中,利而誘之的反過來觀察法,要審慎不為敵軍的引誘所動。

  戰場上常充滿引誘力,行銷規劃時,機會點一定很多,到處是賺錢的機會,但如果自己條件不夠,千萬不可以貪心,「貪」字上面太用力,便成了「貧」字。

  第一到第五個原則是對付兵力優勢或接近時的應變之法。第六個原則是對付急著回歸的敵軍,歸心似箭,絕不可抵擋,否則很可能會被衝潰。對付這種敵軍,宜在後面追擊,可以擊潰其士氣,但不可抵擋。

  第七個原則中,「勿周」是很重要的攻城警語,攻城最怕對方死守,完整的包圍,敵軍不是投降便是死守。但較多的情況,對守軍有利,所以大多傾向死守。即使最後可以攻陷,對包圍的軍隊來說也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。

  《司馬法》上便有「圍其三面,闕其一面」的說法,引誘敵軍撤退,再追擊之。即使追擊不成功,至少可以輕易攻佔城池,節省時間和人力、物力的耗費。

  第八個原則中,對無退路的窮兵,避免狗急反噬人,所以勿過去逼迫,寧可採用招降方式,瓦解其鬥志,較容易成功。

  杜牧在註釋中,便舉出實例。

  大唐天寶末年,李光弼領朔方軍,與史思明戰於土門,賊眾退散,四面圍合。光弼下令開東南角以縱之,賊見開圍,棄甲急走。回追擊之,盡殲其眾,是開一面之成功戰例也。

  第九個原則中的絕地為危絕之地,孤軍深入,地勢隔絕,不能與本國相通,是為絕地。在後面的〈九地篇〉,孫子也有「去國越境而師者,絕地也」,所以「其地乏食,故不宜淹留也」。

  對於沒有希望的市場,或虧損嚴重,復甦不易的部門,應立刻撤離,才能免於全軍覆沒。

全勝的五利原則

  在九變後,孫子提出了五利的作戰全勝策略:

  途有所不由,軍有所不擊,城有所不攻,地有所不爭,君命有所不受。
  故將通於九變之利者,知用兵矣。將不通於九變之利者,雖知地形,不能得地之利矣。治兵不知九變之術,雖知五利,不能得人之用矣!

  全勝是孫子戰爭的最高目標,所以在戰術運用上,也有五項重要原則,孫子稱之為五利:

  一、行軍不可走沒有把握的危險路。
  二、對戰局無關重要的軍隊,不必攻擊。
  三、對戰局無意義的城鎮,不必爭奪。
  四、對大局無任何影響的領土,不必佔領。
  五、對君王的命令,不合乎戰場需要者,不必遵守。

  身為將帥者,必先通曉九變之利,便算是精通用兵的了。如果不諳熟九變之利,即使熟悉地形,也不能有效運用。統率大軍不知九變之利者,就算掌握了全勝的五原則,也無法充分發揮其戰力。

  這段文字,顯示九變高於五利。九變是主體,五利是附屬現象。懂得九變者,五利才能發揮效果。

  打仗到處都是機會,到處都需要支援,身為資源分配者的統帥,千萬不可貪心,所以要有絕對把握,不作不必要冒險。

  除非有嚮導,不行軍於不熟悉之路。除非對整個戰局有重要意義的,否則便是「不擊、不攻、不爭、不受」了。

  兵貴拙速,不聞巧久。

  統帥的特質是提綱挈領,化繁為簡,才能確實掌握戰場的情勢。

  九變是奇兵,所以五利中的描述也是奇兵的變法。

  行軍途有所由是常法,不由是變法;軍有所擊是常法,不擊是變法;城有所攻是常法,不攻是變法;地有所爭是常法,不爭是變法。服從君命是常法,不受是變法。

  故通九變者,才有五利。

  常法必須有「先知」,是能掌握者。變法是無法掌握,所以必須依當時條件,作正確的應變,是以不可用模式,必須隨時保持絕對的警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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